注:本文所有藏书票插图均来源于我校教师的所藏
10月18日中午12:30为庆祝我校建校20周年,图书馆启动了展示中外藏书票的“方寸书香”活动,活动中展示了我校教师收藏的国外早期藏书票,也展示了中国文化界名人的藏书票。
西方藏书票最早来到中国大约是在17世纪,是由来华的欧洲传教士带来的,这些粘贴在书籍扉页上的小画片在当时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也没有谁把这些画片和中国的藏书印联系起来,其实这两者的意义是相同的。
西方早期藏书票属于贵族、上流社会所特有,此缘于中世纪时期的书籍异常珍贵,为了证明书籍的拥有权才有了藏书票。后来逐渐演变为皇室贵族及上层社会彰显身份的一种象征,普通民众难以企及。直至19世纪末,方逐步为一般百姓所涉及,而此时的藏书票已逐渐摆脱了单一的贵族纹章模式,不拘一格的设计使得藏书票的构图更富有创意。
西方藏书票的拥有者多为皇室成员、议员、牧师、神父、律师、医生、药剂师、法官、大学教师等。在历史上留下印记的名人大多也拥有自己的藏书票。历史名人的藏书票一直是世界各大图书馆的主要收藏。世界上一些历史悠久的图书馆、博物馆都收藏有著名历史人物的藏书票。除了个人使用的藏书票,图书馆藏书票属于另一类别,图书馆藏书票在西方早期藏书票里占有一定比例。
一、西方早期藏书票在中国的渊源
大约在16、17世纪,不断有西方传教士来到中国,他们除了传教,还带来西方先进的科学及技术,伴随他们的还有大量的西文书籍,粘贴在书籍扉页上的藏书票随着它们的主人也一起来到中国。但随着岁月流逝,时过境迁,尽管书籍的主人早已离去,这些西方早期藏书票和书籍却留在了中国,它们大多保存在曾经的教会大学或教会办的图书馆里,也有相当部分书籍散落在民间。更有一些早期的藏书票在西方已少有存在,但却尘封在了中国。
后来,这些沉睡了数百年的木版、铜版刻制的版画艺术在20世纪20-30年代逐渐引起中国美术界的关注。一些中国人自己雕刻的藏书票也相继问世,鲁迅等名人对藏书票的介绍与推荐起到了推动的作用。
进入21世纪后,随着我国收藏热的兴起,这些尘封在中国的西方藏书票再一次重新受到了关注。一些藏有早期西文书籍的图书馆开始翻寻几百年前的古书,那些粘贴有藏书票的书籍被挑选出来供读者欣赏阅览。藏书票作为一种艺术品、收藏品,作为一种历史遗存进入了流通、交换甚至拍卖领域。藏书票的国际交流日显蓬勃,中西藏书票之间的交流使得一些西方早期藏书票有机会再次流入中国。
二、西方早期藏书票的特点
早期藏书票很少标注制作年代。威尔特.汉密尔顿(Walter Hamilton)于1895年出版了一部著作《DATED BOOK-PLATES 1516 TO 1895》,书中对16世纪标注有年代的79种藏书票的名称、艺术风格、格言、雕刻家做了说明。目前已知的最早的明确有制作年代标记的是艺术大师丢勒在1516年雕刻的一张藏书票,这张藏书票票面上的铭文“LIBER HIERONIMI EBNER”也证实了这是一张藏书票。
17世纪以前的藏书票木版雕刻居多,铜版次之。木版画产生于约14世纪,铜版画产生于约15世纪。早期藏书票的铭文(inscriptions)多为彰显身份、告诫、警示。如图1所示的属于德国史蒂芬本笃会修道院院长的藏书票,纸张为15cm×20cm,画面8.5×8.2cm,标注的年代为1548年,木刻、有水印。画面显示一个头盔被三个纹章环绕,其票面铭文大意为“这本书是乔多克神父花钱买的,你带着虔诚在这里学习有收获,所以你离开时要小心,它会记得你,你离开后会得到更多”。这种警示性的铭文彰显了那个时代书籍的弥足珍贵。
图2所示的是蒂格里的藏书票,票幅为7cm×7cm,标注的年代为1565年。票面铭文大意为:“拥有7年的恩典和特权”,显示了拥有这本书的权力。
藏书票铭文类似于中国夏商周时期的青铜器铭文,铭文越多,提供的信息量也越多。但由于藏书票票幅偏小,绝大多数藏书票仅有一两组铭文,内容主要是票主信息及格言,可读信息有限。票面铭文对解读藏书票具有重要意义,对有铭文无EX-LIBRIS(属于某人之书)字样的可依据铭文来确定其是否是一张藏书票,因为很多早期藏书票并没有标注EX-LIBRIS字样。有的藏书票上仅有票主姓名的几个缩写字母,这就需要其它信息证明它是一张藏书票,如(图3)所示。
图4-图6所示藏书票均既有铭文又有年代。若无年代则很难判断制作时间,只能通过绘画风格、纸张质地、雕刻技法来推测。解读早期藏书票的难点之一还在于藏书票上的文字,早期藏书票铭文多为古拉丁文、古德文等,这种古代文字和现代文字有较大不同,理解上的偏差也会造成误判。早期藏书票的雕刻风格与同时期西文古书的插图相似,多以纹章盾牌、手臂、人物、翅膀等构图。纸张一般是较薄或较厚的直纹手工纸,透过光线可以看到明显的横纹,极个别的藏书票还留有纸张制造商在纸张上留下的水印,纸张的这种特点和15世纪的摇篮本及16世纪印刷的西文古书用纸有相同之处。
早期藏书票由于年代久远,有案可稽的仅是小部分,更多的仍沉睡在各大图书馆、博物馆,需要进一步研究整理。藏书票研究的鼎盛时期是19世纪末期,出现了William J Hardy、J- Leicester Warren等一批研究学者,未来也许还会有其他学者继续来探讨早期藏书票留下的疑问。
三、早期藏书票类别之一:图书馆藏书票
世界上有记载的图书馆历史已有上千年,皇室贵族私人图书馆、教会图书馆、修道院图书馆都有各自的藏书票。西班牙杂志《Emblemata》,2010年(16期)中的文章“DE LIBROS Y EXLIBRIS”记录了西班牙的一张图书馆藏书票年代为1553年[3],英国伦敦1895年专著《DATED BOOK-PLATES 1516 TO 1895》记录了最早的图书馆藏书票是1562年的一张德国票[1],上述两张藏书票票面都标注有拉丁文Bibliotheca和具体年代,这或许是最早的标注齐全的图书馆藏书票。
早期图书馆藏书票票面除了标注有Bibliotheca(拉丁文)或Bibliothek(德文),其雕刻技法、图案、纸张质地与同时期个人藏书票基本一致,在票面标注年代也同样少见,有的藏书票仅有几行字母无其他装饰性图案,如图7所示,有人称之为“标签”。图8-图10所示为18世纪标注年代的图书馆藏书票。
大学藏书票也是图书馆藏书票的一部分,世界各大学图书馆无不拥有自己的藏书票。历经数百年的大学早期藏书票也成为珍罕之物。大学图书馆藏书票在不断发展中逐步分为三种形式:
(1) 大学所属各个图书馆分别使用的藏书票;
(2) 与学校重大历史事件有关和为优秀毕业生制作的的藏书票;
(3) 答谢图书捐赠者的藏书票。
图11是19世纪哈佛大学为1828级毕业的一位学生制作的藏书票,他曾给母校图书馆留下遗嘱并捐赠图书。图12是19世纪哈佛大学坡斯廉学生俱乐部图书馆的藏书票,该俱乐部是哈佛大学传承百年、最神秘的学生俱乐部,其成员毕业后大都成为美国上层社会的名流,其中不乏历届美国总统。
图13是一张19世纪牛津大学、剑桥大学联合俱乐部图书馆藏书票。图14是美国国会图书馆早期的通用藏书票,美国国会图书馆藏书票依据年代不同有不同的图案标志,这张所示为较早的标志。
四、早期藏书票类别之二:皇室贵族藏书票
皇室贵族藏书票大多出自雕刻名家之手,构图繁复精细,气势非凡,充分彰显皇家王室气氛。唯独伊丽莎白二世的藏书票设计平民化、简洁、清秀,但这种简洁设计的皇家藏书票并不多见。
19世纪以前的西方世界有着严格的爵位制,国王、王后属于顶端,其后依次为亲王、公爵、侯爵、伯爵、子爵、男爵等。属于王室的早期藏书票较为稀见,西方大型拍卖会上有时可见一斑。1992年英国曾出版的《BRITISH ROYAL BOOKPLATES》一书,作者:Brian North Lee,此书概括了英国王室成员有关的大部分设计精美的藏书票。
传教士来中国携带大量书藉中包括了罗马教皇、基督会等贵族名流捐赠的部分书籍,这些书籍里面也可能有涉及皇室成员的藏书票。 图15是18世纪法国末代皇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铜版藏书票,她短暂的一生拥有多个头衔,从奥地利女大公到匈牙利波西米亚公主、法国王储殿下、纳瓦拉王后殿下等。奥地利传记作家Stefan Zweig代表作《Marie Antoinette The Portrait of an Average Woman》对玛丽安托瓦内特的一生做了深入分析研究,但对她童婚以前的经历并没有描述, 仅描述了她以后的成长经历, 但在图15这张法文版的藏书票铭文中可以看到她出生时的爵位就是女伯爵。玛丽安托瓦内特于1793年被处决,18世纪末的法国大革命摧毁了法国的王室统治,起义的民众洗掠了富丽堂皇的凡尔赛宫,路易十六及玛丽皇后的物品被损毁,这张珍贵的藏书票能保留至今也算是万幸。
西方爵位制侯爵以下的伯爵、子爵、男爵人数较多,侯爵、公爵以上稀少,相对应侯爵、公爵以上的藏书票也少见。皇室贵族的藏书票多采用铜版雕刻,票面上显示票主的爵位及格言,票幅较大的藏书票还有较详细的个人信息,如出生、学位、官职、经历等。皇室贵族藏书票在1920世纪后雕刻愈发精细,多由名家雕刻,画面精美绝伦让人叹为观止。用纸也由手工直纹纸转变为高档的机制纸,和18世纪以前的对比差别明显。如图16-图20 所示。
五、结语
综上所述,19世纪以前的藏书票古朴典雅、历尽沧桑;19世纪以后的版画制作精美绝伦,寓意深刻。前者具有历史价值、后者注重艺术价值。西方版画艺术的发展过程在小小的藏书票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这些早期的、尘封在中国的西方古老藏书票可谓是西方版画艺术在中国最早的历史遗存,也是“书上宝石”最早走向东方的一段记载。